人是逐步理解韵味的。当我第一次拿全国冠军，我还只有十七岁，那时我还没有感觉，我不知道棋是什么，我完全不懂。对棋有较深一些的体会，还是很久以后的事情，而且这一两年，感觉又在变化，使我常常想到沧海桑田。

    这能够理解。当你深入于其中时，越是深入，越有变化，也就越是迷惘。能够有直截了当的回答的，常常是在外面粗粗看一眼的人。而那些学问大家的精彩之处，在于他们既能深入，又能浅出，当然他们先得走过迷惘这一段。近代著名学者王国维的《人间词话》中，以古词写出了做学问的三个境界:
    “昨夜西风凋碧树。独上高楼，望尽天涯路。”
    “衣带渐宽终不悔，为伊消得人憔悴。”
    “众里寻他千百度，蓦然回首，那人正在，灯火阑珊处。”
    第一个境界是说一个大家，首先要能吃透前人的东西，高瞻远瞩。第二个境界，描述的是苦苦追求，执着不回。第三个境界，描绘的是从“众里寻他千百度”的迷惘，到独辟新的见解的惊喜。
    从我这个旁观者的角度看，用今天的一句流行语来说，是首先应该钦佩你们那种执着的追求。
    咱们换个话题吧，不同风格的棋手，是否能互相欣赏?据说你们两人之间的棋风就不同。
    我很能看到别人的长处。甚至别人的很多长处会使我感动。
    我好像有些不同。我既可能非常欣赏，也可能非常不欣赏。这不是对棋风，而是看水平。水平低的棋无法欣赏，而水平高的棋，自然而然就会引人赞叹。看到人家下出好棋，漂亮的，水平高的棋，不管是谁，我自然而然地会去欣赏。所以，我完全会去欣赏与我厚重风格完全不同的棋手，比如着法锐利的，重视力量的等等。而风格与我相近的，知果棋放得不是地方，又怎么能去欣赏呢?
    欣赏是很自然的。专业棋手没有欣赏别人棋的能力，就不可能下到高水平。只有能欣赏别人才会有学习过程，才会提高。一个棋手总有局限性，比如说，有时我的重厚，厚得就有点呆板……总还是要吸收别人的长处才会改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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