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虚实”是孙武提出的和分数、形名、奇正并列的理论范畴。这一范畴至今保持着它的生命力。唐太宗曾讲:“联观诸兵书,无出孙武:孙武十三篇,无出虚实。”在他看来所有的兵书都没有高出《孙子》,而《孙子》各篇都没有高出《虚实篇》。只要“用兵识虚实之势,则无不胜焉。”可见“虚实”是多么重要。何谓虚实?孙武说:“兵之所加,如以碳投卵者,虚实是也。”但细细琢磨,此乃讲的虚实之用,虚实之效,并未指明虚实本身是什么,就是说,没有给虚实下个定义。也许在孙武看来,这是不言自明的,但给后人的理解上却带来了一定的麻烦。所以,对于虚实,看来仍有加以讨论的必要。
通观《孙子·虚实篇》,虚实的含盖面是很广的。它是佚劳、利害、饱饥、安动、众寡、远近、得失等等精神的和物质的有关军队战斗力的诸种因素的综合状态。“实”表示力量坚实,“虚”表示力量薄弱。两者是对立的统一。两军交战,皆不离虚实之用。
战争是在一定的空间中进行的。敌我双方在战场的不同部位的力量分布不可能是完全均衡的,虚实便由此而生。但实胜虚败,是一般的规律。因此,如何使敌变实为虚,使己变虚为实,从而避实击虚便成为兵家用谋斗智的焦点,许多奇谋妙策便通过虚实变换呈现出来。
《孙子·虚实篇》的主旨在于说明,军力的状态无非两种:非实即虚,非虚即实。情况虽周流万变,而其要不外是虚实二端而己!
如何使敌虚我实呢?孙武用不同的文辞,从不同的侧面,不同的角度,讲了虚实之用。归纳起来,大致如下:
一、先进战地,实己虚彼。“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,后处战地而趋敌者劳”,佚则力实,劳则力虚。
二、巧施利害,调动敌人。“能使敌人自至者,利之也;能使敌人不得至者,害之也。”施以利害,役彼于虚,养我之实。“敌佚能劳之,饱能饥之,安能动之”。此处的佚、饱、安为实,劳、饥、动为虚。善于动敌,就可使敌之虚实加以改变。
三、搞清敌情,乘虚而入。“出其所不趋,趋其所不意。行千里而不劳者,行于无人之地也。”其“不趋”、“不意”、“无人之地”,皆敌之虚;“不劳者”,养己之实也。“攻其所不守”,避实击虚,这样方可“攻而必取”:“守其所不攻”,措实而备虚,这样才能“守而必固”。
四、隐蔽企图,使敌盲动。令敌不知我之所守,不知我之所攻。“敌不知所守”,就便于我击敌之虚;“敌不知所攻”就易于碰上我之硬钉子,进犯我力实之处。
五、善于伪装,不见形迹。“微乎微乎,至于无形;神乎神乎,至于无声”,我之虚实敌不得见,产生错觉,敌人就只有听从我之摆布,我则成了敌人命运之主宰。
六、进退有方,避实击虚。“进而不可御者,冲其虚也;退而不可追者,速而不可及也。”进攻乘敌备之虚,敌人就无法抵御;退却敌不可追,我则养我之实。
七、全局在胸,变敌虚实。“攻其所必救”,是为乘敌之虚。敌原在“高垒深沟”的力实之地,不得不前来迎战,这就把敌之实变成了虚。“乖其所之”,把敌诱向他本不想去的方向,是我欲“画地而守”,实己之力,令敌不与我战,这样就可使我之虚变成实。
如此等等。
总而言之,“形人而我无形”,查明敌人的情况而不让敌了解我之情况,也就是说,见彼虚实之审,示吾虚实之妙,则可“我专而敌分”,造成我以众击寡,敌以虚当我之实,我必胜敌必败的局面。
如何搞清敌人的虚实呢?孙子的办法是:“策之而知得失之计,作之而知动静之理,形之而知死生之地,角之而知有余不足之处。”
分析筹算以求了解敌人作战计划的优劣长短,有意挑动以求把握敌人的活动规律,示形诱敌以求了解敌人所处地形的利与不利,武装侦察以求探明敌人兵力部署的强弱虚实。这里的“策之”、“作之”、“形之”、“角之”,就是辨敌虚实之术。因为这里的得、动、生、有余等即实,与其相对的失、静、死、不足等即虚。
怎样使敌之“深间”也无法了解我之虚实呢?“无形”,即以虚实之变来迷惑敌人。
孙武认为,正如水流的规律是避高而趋下一样,制胜的规律是避实而击虚。地势的高低规定着水的流向,敌情的虚实制约着战争胜负。但敌之虚实是不断变化的,要做到避实击虚,就必须根据敌之虚实的变化使己之虚实也加以变化,如果变化得恰恰是以我实对敌虚,使敌虚当我实,那就进入了出神入化的最佳境界。
“五行无常胜,四时无常位。日有短长,月有死生。”自然界的一切都存在着对立的两种状态,军事力量无疑也存在着虚实两种相反的情况。自然界永远处于变化之中,军力之虚实也在不断地变化着,绝不能用僵化的思想看待它。有了这样的辩证观点,才可能变化虚实,避实击虚,百战不殆,使总体处于数量优势的敌人也无可奈我何!“敌虽众,可使无斗”,敌“兵虽多,亦奚益于胜败哉?”这里的关键在于精通虚实变化之妙。
在《孙子》兵法之后,许多兵书都讲了虚实问题。《草庐经略》中说:“虚实在我,贵我能敌敌。或虚而示之以实,或实而示之以虚。或虚而虚之,使敌转疑以我为实。或实而实之,使敌转疑以我为虚。”强调要主动地通过虚实之变迷惑敌人,给敌以错觉。《唐太宗李卫公问对》中则强调,“虚实”与“奇正”密不可分,“但教诸将以奇正,然后虚实自知焉”,认为通过奇正之变,则可使“敌势常虚,我势常实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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