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争是为了求利,求利以胜利为前提,失败者是无利可言的。利的实现,必须经过认识战争规律和运用战争规律驾驭战争两个环节。这就迫使人们不能不重视认识战争,不能不研究战争规律,探求取得战争胜利的办法。最早研究战争规律,并以兵书的形式呈现于世人面前的是孙武。孙武是一位军事家,战争是其职业,胜利是其追求的目标。他对战争的对抗性、激烈性、多变性和其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重要地位是有深刻认识的。他说:“兵者,国之大事也。死生之地,存亡之道,不可不察也。”
(一)知己知彼
认识事物的目的是“求真”“求是”;“求真”“求是”的前提是“求实”,“求实”出了问题,“求真”“求是”就是一句空话。所以,正确的认识必须立足于“求实”,必须从认识对象的客观实际出发,也就是要尽可能全面地掌握认识对象的实际情况。在此基础上,才谈得上“求真”“求是”。在这里是没有迷信和空想的容身之处的。把战争作为认识对象的孙子,提出“知己知彼”的思想,凸现的就是一个“实”字。这种“求实”的精神,正是理性精神的基本内涵。正因为如此,孙子非常重视“知”,把它看成是取得战争胜利的前提。他说:“知彼知己,百战不殆;不知彼而知己,一胜一负;不知彼不知己,每战必殆。”“知”的比率和战争的胜负率成正比。孙子的“知”主要是指准确掌握敌我双方的实际情况,使主观认识反映客观实际。这是正确使用战争力量的基础。对敌我情况了解得翔实充分,就可以正确使用战争力量,形成对我有利的战争态势。甚至在敌强我弱的大背景下化弱为强,造成局部优势,战胜敌人。反之,如果对敌我双方的情况不了解或掌握有误,就可能错误地使用战争力量,使自己的战争力量得不到充分发挥,造成被动和劣势,给敌以可乘之机。
在机会稍纵即逝,时间就是生命,时间就是胜利的战争状态中,“知”的关键在于一个“先”字。也就是要在军事行动开始之前,掌握敌我实况,认识战争态势,预测发展趋势,作出战争决策。这是立足于不败之地,取得战争胜利的基础。所以,孙子说:“故明君贤将,所以动而胜人,成功出于众者,先知也。”
“先知”贯穿于战争活动的全过程。在国家战略(大战略)的制定中,要以“先知”为基础。也就是说在和平时期,不能忘记战争;要未雨绸缪,谋划在先,准确预测自己显在和潜在的未来作战对象,尽可能全面准确地搜集对手的政治、经济、军事等各种信息资料。一旦战争在即,就可以为“庙算”提供翔实可信的依据。在制定具体的战役战斗计划时,也要以“先知”为前提。“攻其无备,出其不意”,要以知道敌人何处“不备”,怎样做才能“不意”为前提。避实击虚,也要知道何处是实,何处是虚。可见,这一系列战术原则都是以“先知”为条件的,否则,就无从谈起。
与“先知”结伴而行的还有一个要求,那就是“尽知”。“先知”追求一个“早”字,即在军事行动之前;“尽知”追求一个“全”字,即全面翔实,要对与战争有关的所有信息尽可能做到了如指掌。从战争目的上说,“尽知”包括利害两个方面。孙子说:“不尽知用兵之害者,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。”即:不能见利而忘害,轻启战端;也不能惧害而忘利,失去战机。要在权衡战争利害得失的基础上,慎重决定是启动战争,还是避免战争。
从战争主体上说,“尽知”包括“知己”“知彼”两个方面。知己当然很重要,但相对比较容易。孙子认为最重要的是知彼,因为知彼是我军“所恃而动”的依据,进行军事决策的前提。但是,彼不是死物,不会敞开大门,毫无戒备地等着让“我”去“知”,彼与我是你死我活的对手,不但不会轻易地暴露实情于我,还会隐真示假,故意散布一些虚假信息迷惑我、误导我,所以,知彼并非易事。可又非知不可。怎么办呢?孙子认为,用间是非常有效的方法。他说:“不可取于鬼神,不可象于事,不可验于度,必取于人,知敌之情者也。”③孙子鄙视祈祷、祭祀鬼神和卜盆等方法,反对用相似事物作机械类推,也不主张用日月星辰运行的位置来推验吉凶祸福,强调必须从了解敌情的人那里搜集情报。“知敌之情者”自然主要是敌人内部的人。所以孙子讲的五间,其中“乡间”“内间”“反间”三种都是收买敌方内部的人为我所用。仅仅这些还不够,还必须派高智商的自己人打人敌人内部搜集情报,殷之伊挚,周之吕牙即属此类。《孙子兵法》十三篇,“用间”专列一篇,可见孙子对用间之重视。在具体的战斗中,为了达到“尽知”之目的,还可以用“作之而知动静之理”,‘,刑之而知死生之地”等方法。用现代军事术语讲,就是以火力侦察的方法,了解敌人的阵法、实力、部署和活动规律。总之,从“知”的广度上讲,除政治、经济、军事、天候、地理等等都要尽可能做到“尽知”之外,连“其守将、左右、渴者、门者、舍人之姓名”等等信息也要“知之”。从知的深度上讲,不但要知显性的信息,更要知隐秘未发的信息。孙子那么重视“用间”,就是为了达到此目的。
这些在冷兵器时代总结出来的搜集信息的具体技巧和方法,在现代战争中未必完全适用,但其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思维方式,“求实”“据实”,一切从实际出发的原则,则具有普适性,在现代战争中仍然应该遵守。
总之,在孙子看来,“先知”“尽知”应该贯穿于从战争的准备、进行到善后的全过程。是否“先知”,是否“尽知”,直接关系着战争的胜败,关系着国家、民众的生死存亡,也即关系着国家之大利。所以,孙子认为,作为将帅,“不知敌之情者,不仁之至也。非人之将也,非主之佐也,非胜之主也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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